2021年中国十大人权案件（事件）
2021年中国十大人权案件（事件）
——中国人权律师团评选——
一、打压人权律师和律师事务所系列事件
（一）继续迫害人权律师
2021年1月中、下旬，人权律师卢思位、任全牛分别被四川、河南司法厅吊销律师执业证书；2月初，袭祥栋律师被山东司法厅吊销律师执业证书；10月，知名人权律师蔺其磊被北京市司法局非法强行注销律师证书；12月16日，北京市司法局迫不及待地吊销了梁小军律师的执业证书。
（二）非法注销北京市瑞凯律师事务所
北京市瑞凯律师事务所（瑞凯所）由知名人权律师蔺其磊等多位律师于2009年设立，代理了大量公益和人权案件，多年来遭受北京市及朝阳区两级司法局恶意刁难、打压。2018年6月1日，北京市朝阳区司法局即开始无端拒绝对瑞凯所进行非法的年度考核，多次向瑞凯下达所谓“整改通知书”，罗织荒诞理由，致使瑞凯全所无法正常营业。因瑞凯所坚持依法抵制北京市、区两级司法局的刁难，2020年12月3日，朝阳区司法局书面告知瑞凯所必须停办；12月16日，朝阳区司法局公告瑞凯所停办；2021年1月4日，北京市司法局非法决定注销瑞凯所。
除该所主任蔺其磊律师已被北京市司法局非法注销执业证书外，另两位合伙人律师亦被株连，现无法执业。
瑞凯所和蔺其磊律师启动多项行政诉讼、国家赔偿诉讼及控告程序进行维权，均被北京市政府所在地的北京市通州区法院和北京市第三中级法院、北京市高级法院置之不理。
自2015年“709”大抓捕后，官方对人权律师和其他维权人士的打压从滥用刑事手段转变为以注销或吊销执业证书、注销律所等更为隐蔽和迷惑性的行政处罚手段为主。瑞凯所是继北京锋锐律师事务所、广西百举鸣律师事务所之后第三家被司法局非法注销的代理人权和维权案件的律师事务所。
（三）陈家鸿律师被判刑三年
陈家鸿律师好书法，执业于广西百举鸣律师事务所（百举鸣）。他在代理广西凤山县看守所被羁押人员罗继标非正常死亡一案中大义凛然、怒斥恶警的视频在网络广泛传播，轰动一时，由此遭官方忌恨，后因无法正常执业，陈家鸿遂游历各地，遍访民间异见人士。2019年4月，有感于官员腐败泛滥成灾之现实，陈家鸿挥毫写下“成立暗杀突击队，清算邪恶官僚，加促民主进程”的横幅，以图片形式在网络传播；数日后，陈家鸿律师被抓，关押近三年后于2021年12月14日被广西玉林中级法院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强判三年有期徒刑。
案件点评：
自2015年以来，各地司法厅、局每年都会吊销或者注销几名人权律师的执业证书，继续强化对律师的钳制、吓阻和迫害。人权律师勇敢代理个案，使得公权侵害人权的情形得以曝光，一直被各级司法机关、行政机关等视为“敌对势力”。经多年持续打压，人权律师的数量持续锐减，大量人权案件已难以聘请到人权律师，无法得到公众关注，官派律师鸠占鹊巢、强行介入已成泛滥之势，人权案件代理质量呈塌方式下滑，人权律师的存续和执业状况亟需国内外各界支持和关注！
二、宋庚一、李田田因言论被迫害事件
2021年12月14日，民办学校上海震旦学院下属的东方电影学院教师宋庚一女士，在课堂上谈及南京大屠杀遇难者人数时表示“不应该去恨，而要思考战争是怎么来的”，这一言论被某学生录成视频并向校方举报。该视频随即被各种自媒体大量转发，立即引发对宋庚一老师的口诛笔伐，也引发社会对师生关系之伦理、教师课堂言论边界及豁免的反思和讨论。当晚，校方回应称：“12月14日23:34分，有网友在新浪微博反映我校东方电影学院教师宋某某在课堂上发布错误言论，12月15日上午，震旦学院校方发布微博称了解到相关情况，高度重视，成立的工作组，启动了调查程序，将根据调查结果，依规依纪予以严肃处理。”12月16日，震旦学院将宋庚一老师解聘。
12月17日，湖南省湘西永顺县山区小学女教师李田田发微博公开声援宋庚一老师；18日晚，李田田遭县教育局等部门上门威胁、维稳；随后，李田田微信发出紧急求助信息，称“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吧！”永顺县教育局等部门将怀有身孕的李田田强行送进精神病院，并同时稳控了李田田的家人，后还一度留置李田田的男友，并对其进行威胁和侮辱。
12月22日，湖南人权律师陈以轩赶往关押李田田的湘西自治州精神病院为李田田提供法律帮助，受阻后未果；12月25日，谢阳律师等湖南维权人士也赶往李田田任教的乡村小学实地了解情况，李田田老师的同事和村民均称李田田未患精神病。
在国内外互联网舆论的强烈关注之下，湖南省湘西州、永顺县的相关部门对此事件继续进行拙劣维稳，并试图掩盖打压言论自由、迫害怀孕在身的李田田的事实。当局控制了李田田的男友，切断其对外联络方式，禁止其接受采访；威逼李田田的家人出面“辟谣”，12月23日，自称李田田姐姐的微博宣称李田田已经从州精神病院转入县人民医院治疗，表示李田田学生时代曾患有抑郁症，狡称李田田是自愿而非被强制押送精神病院；最后更上演诱逼李田田的母亲“现身说法”，对当地政府感恩戴德，希望降低舆论关注的荒唐闹剧。
更为恶劣的是，2022年1月11日，在关注李田田事件中勇敢前行的前人权律师谢阳再次被长沙公安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抓捕，公众普遍认为谢阳被抓与其声援李田田有关。
案件点评：
本案是当下中国言论自由这一基本人权最真实的写照，那就是中国人随时有可能因为说话而遭受迫害，这些迫害方式包括被污名化、被精神病、被构陷入罪、被煽颠，还包括家属被株连。同时，我们也看到，在法治日益沉沦的过程中，舆论多少还能在极个别的案件中起到暂时的积极作用，因为千万人的关注背后是千万人的愤怒，李田田老师的获救再次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传播真相是谋求改变的第一步，中国人要想保住基本的人身权利、不被失踪、不被精神病、被株连，那么传播真相、保持发声是必不可少的前提。
三、黄雪琴、王建兵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案
2021年9月19日下午起，女权记者黄雪琴、职业病权益倡导者王建兵失联，11月5日，二人被证实遭广州市公安局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抓捕，并遭受指定居所监视居住。黄雪琴原计划于9月20日经深圳前往香港机场，飞赴英国萨塞克斯大学留学，而王建兵则原计划于当天给其送行。黄雪琴和王建兵为朋友关系，两人曾分别以独立记者、公益人士的身份投身于多个社会公共议题的倡导，被捕的原因据信与王建兵家中的多次朋友聚会有关。
案件点评：
黄学琴、王建兵均是独立的公益人士，多关注性别、平权、官员贪污、企业污染、弱势群体等社会议题，近年来，各地NGO工作者均受到当局打压，甚至被捕入狱，黄雪琴和王建兵案是继长沙富能公益案后最典型的遭受迫害的公益组织案件，表明当局对NGO工作的敌视和全盘否定。
四、杨绍政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案
杨绍政，四川巴中人，系贵州大学经济学教授、硕士生导师，因多次公开发表有关中国宪法、宪政、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宪法宪政关系、党产与国库之间的关系等“敏感”言论而被贵州大学停课后开除。
2021年5月17日，杨绍政教授因发表有关武汉疫情等时事言论被抓捕，遭受指定居所监视居住酷刑，后被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逮捕，2021年12月案件移送贵阳市检察院审查起诉。杨绍政教授控诉其在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遭受到了严重的酷刑和虐待。
案件点评：
近十年以来，中国公共空间的言论自由每况愈下，持泛自由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遭受了各种压制和迫害。杨绍政教授的遭遇是又一个典型的例子：仅因针对世人尽知的事实或者公民都应该、都有权利思考的现实问题发表官方不喜欢的意见，就被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名逮捕入狱。尤其令人发指的是，对待杨绍政教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高级知识分子，办案单位竟然毫无人性地使用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并对杨教授进行酷刑和虐待，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权状况，由此可见一斑。
五、郭飞雄、唐吉田被禁止出境并被强迫失踪事件
郭飞雄（本名杨茂东）是中国著名的人权活动家，“中国维权运动”的开创者和先驱之一，自2006年以来，前后两次合计被监禁11年有余。唐吉田是知名人权律师，因其为法轮功群体以及其他弱势群体辩护、捍卫中国人的信仰自由以及追求维护中国公民的宪法权利、推动北京律师协会直接民主选举等活动，而于2010年被当局吊销了律师执照。
2021年初，郭飞雄的妻子张青在美国因肠癌晚期动手术，亟须其前往陪护；2021年4月，唐吉田的女儿在日本患重病，持续失忆至今，生命垂危。郭飞雄、唐吉田持合法证件和签证欲出境照看亲人时，均被以莫须有的“出境可能危害国家安全”为由禁止出境，二人各自持续以各种公开、合法途径要求当局解除出境限制，郭飞雄甚至向李克强发出公开信，要求放行，但这些措施不仅毫无结果，反而是二人分别于2021年12月5日、10日被强迫失踪，后郭飞雄被证实遭到逮捕，关押在广州市第一看守所，唐吉田至今无任何消息。张青终因病情恶化和心力交瘁于2022年1月10日含恨离世，天涯隔阻十三年，张青生前终未能与郭飞雄见上一面。唐吉田律师的女儿病情亦未见好转迹象，仍然昏迷于异国的病榻之上。
案件点评：
近年来，当局动辄以所谓的“危害国家安全”为名限制公民出境。而郭飞雄、唐吉田二人的遭遇尤其特殊，两人均是与亲人面临生离死别的情况下急需出国照顾危重病人，一个是夫妻之义，一个是父女之情，竟遭强权如此挟持。人生之惨痛，人道之不存，于此为甚，中国异议人士之基本人权被强权如此蹂躏，实属举世罕见。
六、“恶俗维基”之牛腾宇、肖彦锐等“恶势力”犯罪集团案
恶俗维基、支纳维基是国内几个年轻人在海外设立的两个网站，经常刊发批评中国时政和中国腐败官员的文章。2019年7、8月间，各地公安部门据称在公安部统一指挥下在全国各地抓捕了70余人，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指控他们声援香港占中、辱骂国家领导人、泄露他人信息等，该案被定名为“肖彦锐、牛腾宇等人恶势力犯罪集团案”。公安部指定由广东省茂名市公安局管辖该案，其间，牛腾宇曾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为名被广东省公安厅再行指定佛山市公安局管辖，由茂名转往佛山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在指监期间，牛腾宇被广东省公安厅1104专案组、茂名市公安局1902136专案组实施吊打、坐老虎凳、剥夺睡眠等酷刑。
2020年，茂名市茂南区检察院先后对牛腾宇等24人提起公诉。2020年12月29日，茂名市茂南区法院以牛腾宇犯寻衅滋事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非法经营罪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4年，并处罚金13万元；其他人被分别判处2到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2021年4月23日，茂名市中级法院二审维持了原判。
案件点评：
全国各地一群涉世不深的青年，因发表网络言论支持香港占中运动、公开了一些官员的私人信息、崇尚日本文化等，竟被构陷为黑恶势力团伙犯罪重判14年，凸显出中国法律执行的随意性。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在本案中被随意使用，表明指定居所监视居住这一臭名昭著的强制措施正在向一些非敏感案件领域蔓延。
七、王爱忠寻衅滋事案
王爱忠，广州南方街头运动的发起者之一。曾因公共事件发声、批评当局政策、倡言社会民主改革在2013年、2014年分别遭当局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
2021年5月29日，广州警方再次以其涉嫌寻衅滋事罪将其刑事拘留，后被逮捕。当局认为王爱忠近两年来主要通过网络翻墙手段，将境外“反华”媒体关于中国脱贫、疫情、港台独立等敏感话题、敏感人物、言论自由、政治体制方面的不实报道进行评论转载，企图挑起人们对政府的不满，配合国内外反华势力对中国现政治制度进行抹黑攻击。
案件点评：
王爱忠是广州地区具有普世情怀的公民，其持续多年关注社会不公不义，对国家发展抱有良好愿望，仅仅因浏览和转发互联网信息、言论表达即被当局构陷入罪，凸显出当局对社会的管控日益收紧，公民的自由空间愈加逼仄。
八、持续而遍布全国的宗教高压政策与宗教迫害
2021年中国政府的宗教高压政策有明显的加强趋势，各地政府强化对宗教的管控和对信众的打压，宗教逼迫已经进入日常生活领域。
中国政府力推“宗教中国化”的宗教政策，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一是“宗教爱党化”，政府透过推动寺庙升国旗、唱国歌，颂扬中共领导人等「爱国主义」举动来要求宗教团体支持党并为党所用。同时通过拆迁寺庙建筑、逮捕家庭教会人员、捣毁地下教会团体、加强宗教团体的登记注册并采取行政许可等方式全面控制各类信仰群体。二是“去宗教化”。政府的打压延伸到一般民众的日常节庆中，特别是部分地方政府禁止“过洋节”，鼓励民众举报宗教活动。 2021年圣诞节来临之际，多地圣诞节物品、设施被拆毁和破坏，多地官方禁止去教堂。三是“党全面深化控制”。在2021年的全国宗教工作会议上，习近平反复强调中共对宗教的全面领导，要求贯彻党的宗教政策，“坚持宗教中国化方向”，“从严治教”，还要“更好组织和引导信教群众”，表明中共对于宗教团体由“收编与打压”升级为更高压的“由党全面深化控制”阶段。
自2015年“709”以来，一大批敢于办理宗教迫害案件的人权律师被打压，以致于2021年的宗教案件不再像以往能够通过律师的发声被社会了解。缺少人权律师参与的案件辩护，中国的宗教迫害转入了无声阶段，全国各地多有宗教场所被冲击、拆毁，教职人员和信众被骚扰、逮捕、关押、逼迁、抄家、判刑的情形。比如北京锡安教会、陕西郇城教会、新疆伊犁耶稣圣心堂、浙江温州教堂、广州圣经归正教会、成都秋雨圣约教会、贵州仁爱归正教会、重庆橄榄山教会、山西临汾金灯堂教会等等。
案件点评：
信仰自由是四大自由之一，在中国，许多信仰者受到残酷逼迫和打压，且受害者人数众多，遍布全国。在人权律师受到打压，难以继续从事为受逼迫的信仰群体辩护的今天，这些失去发声管道的受难者尤其需要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和支持。
九、香港人权律师受打压、司法独立性受挫系列事件
中国政府于2020年6月在香港实施《国家安全法》后，香港的人权律师感受到来自当局越来越大的压力。其中有不少律师受压迫、被拘捕，甚至被提告及判刑。与此同时，香港司法制度的独立性受到国安法的威胁。基本法第39条规定《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在香港继续有效，但国安法条文与《基本法》和《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相抵触，且香港法院无权复核国安法，使得国安法实际上凌驾于基本法和国际公约。
香港资深律师、前立法会议员何俊仁及大律师邹幸彤因参与和平集会，分别被控“煽动参与未经批准集结”及“明知而参与未经批准集结”等罪名而面临长期徒刑。两位律师均为香港著名的人权律师，理性平和地参加集会却被控犯罪。由此可见，在2019年反修例大游行之后，尤其是国安法在香港实行之后，当局加大了对香港本土律师的打压。
案件点评：
香港自1997年回归中国后，基本法在实施过程中不断被蚕食，随着国安法的施行以及各类国安案件相继提告开审，香港的自由、法治均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香港人权律师被追诉的情形也表明，香港已经迅速被大陆化，香港的未来极为悲观。
十、公民运动实践者张宝成案
张宝成先生出生于北京，青年时代就形成了牢固的公民意识和权利意识，多年来帮助了大量到北京上访的各地访民。自2011年起，他积极参与了许志永等人发起的公民权利运动，当年即被行政拘留一次。后因积极推动官员财产公开，2014年6月被以所谓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判刑两年。
2019年5月27日，张宝成先生再次被抓，罪名是涉嫌耸人听闻的宣扬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罪。在被非法关押一年半后，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判处张宝成三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其案件上诉后被北京市高级法院维持原判。
案件点评：
张宝成先生矢志不渝地追求宪政、法治、民主、人权，其坚韧、淡泊、率真，堪为民间各界的典范。张宝成的遭遇表明，公民的民间互助行为也会成为被打压的对象，全国各地访民到北京没有落脚之地，张宝成为一些访民提供简单的接待本是助人为乐之举，却被当局视为犯罪行为，可见当局对民间报团取暖怀有深深的敌意和恐惧，可以预见，当局仍将继续采取措施让民间原子化和散沙化。
中国人权律师团律师
2022年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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