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彭帅及其他 (王丹、滕彪就彭帥、女性、女權話題對話錄)
关于彭帅及其他
(这是昨天在推特上与王丹的讨论记录,我觉得还有一点公共价值,就整理出来,方便大家阅读和拍砖。)
滕彪:
很多观察中国政治的人,他们的精力和眼光只集中在最高层、中南海,天天研究派系内斗,把什么事情都和中国高层内斗上边靠。这是一种思维的懒惰。把彭帅仅仅看作是政治斗争的工具,是对女性受害者的贬低,而完全忽视了彭帅作为米兔受害者的主体性。另外,很多中国异见人士都是父权主义者。他们可能提倡人权啊自由啊,甚至可能坐过牢,但是他们满脑子父权思想,不认为女权运动的重要性,也无法理解米兔运动的意义。此前,相当多的中国异议人士支持川普,反对“黑人的命也是命”,反对移民,反对LGBT等等。所以,他们的这种思维与国际思潮是格格不入的。
王丹:
跟你看問題的視角不同,判斷不同,就是思維懶惰,就是貶低女性,就一連串大帽子扣上來。
滕彪:
你我都是男性,你的文章有没有让人觉得是对女性受害者和 metoo 的贬低,还是让女性读者判断更好。你说呢?
(注:王丹在文章中写到:“中共的内斗更是擅长杀鸡儆猴的一套手法。张高丽或许并不是最有影响力的中共元老,但作为江派人马中的大将,让张高丽身败名裂,就是给整个江系,给江系的掌门人江泽民和曾庆红难堪,或者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有人说关于彭帅事件的政治背景没有证据,因此只是阴谋论,这就更脱离现实了。中共习惯于黑箱操作,这导致了他们的内部斗争往往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得到直接的证据;我们只有根据长期观察的经验,针对一些蛛丝马迹,对中共内部发生的事情做出政治判断。” )
王丹:
你笑死我了。按你的邏輯,男性判斷不客觀。還是女性判斷好。但,你剛剛才判斷過,還扣了一堆帽子。你這到底是自相矛盾啊,還是模糊你自己的性別啊。
滕彪:
我在采访中说,我是女权主义者。我没说男性不能下判断,但很多男性缺少性别意识和性别视角,不知道女性主义feminism理论已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虚心听一下女性的感受没有什么不好。
我相信你不是有意贬低女性,但这不等于你的表述就没有那种效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彭帅成了高层权斗的工具,明显是物化女性嘛。
王丹:
也許你都沒看過我的文章,我開篇就說:“我并不否认这是典型的女性受害的案件,这里当然有Me too运动的视角,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是不是可以把这个案件仅仅局限在女权运动的范畴中呢?我认为事情并不那么简单。”這在你看來就是思維懶惰?就是貶低女性?
滕彪:
不过你的文章比魏京生的还是强。魏京生直接说彭帅“长期情妇碰瓷性侵”。这是用公共平台来掩饰自己的性侵恶行,进一步羞辱女性受害者。想起郭文贵辱骂被他强奸的女员工马蕊:“她强奸猪,猪都会自杀!”
再说,你文章的主要推论也被推翻了。你说:“如果彭帅事件只是单纯的一个性侵案举报事件,就无法解释当局一直到现在为止的令人奇怪的沉默。……中共理应通过胡锡进之类的外围发言人的嘴做出一定的澄清。但奇怪的是,至今中共完全置之不理,任由外界议论纷纷。这才是最耐人寻味之处:难道张高丽被抛弃了吗?”
注:魏京生的文章写到:“吴亦凡、李云迪案件可能都是张高丽绯闻案的热身赛。张高丽横跨江派石油系国务院几条船,颇有人脉而又不太张扬。……现在面临六中全会的恶斗,还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不是他习大大了。既然是隐患就不好明着打,先从绯闻上、经济上狠狠地臭他一把。这也是中共内斗的传统手法,百试不爽。既然小习祭出了性丑闻的法宝,反对派还有什么法宝可以接招呢?现在可以看见舆论的反攻了。从长期情妇碰瓷性侵,到释放李云迪,接下来爆料更大的丑闻,张高丽就可以被忘记了。反对派可以玩这一手,习近平也可以玩儿这一手,就看正主是否投靠。”
王丹:
做一個批評家,就要有勇氣點名。不要動不動就開地圖炮,這是我的誠懇建議。
滕彪:
那不是我写的文章,我只是几个受访谈者之一。我提了一些名字,记者写不写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一般是点名的,比如我写《走入歧途的中国自由主义》,分析川粉现象那篇文章一口气点了好几十个。
王丹: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好鬥的?一個好的學者是溫潤的,不是成天批這個批那個的---這其實是內在學識不足的表現:因為缺乏自信,所以具有進攻性。
滕彪:
好斗有什么不好?较真、好斗可以检验和细化观念。
不讲原则的好好先生,帮亲不帮理,不刨根问底,为尊者讳,这才不符合知识分子的角色。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好斗是因为缺乏自信?首先是否好斗和是否自信跟讨论的问题没关系,这种论证算是Ad hominem(诉诸人身)。
我倒是想起若干“好斗”的知识分子:苏格拉底,伏尔泰,左拉,波伏娃,布罗茨基,哈维尔,秋瑾,鲁迅,林昭,郑南榕……我和这些人差距太大,但不知这些人好斗是不是因为缺乏自信?
王丹:
真正的知識分子是跟高牆鬥,跟體制鬥,不是像你這樣成天跟周遭的人鬥。
滕彪:
哈哈,那你倒说说我什么时候停止了和体制斗、和高墙斗?
和专制斗,那是斗士,组织啊,呼吁啊,抗议啊、坐牢啊,值得尊敬,但对知识分子的要求更多吧。
很多异议人士成了川粉、郭粉、普京粉,成了社会达尔文主义和极右,忙着造谣传谣,难道批评这些现象就成了打横炮?你们在异议群体里已经成了多数,难道不是另一种体制和高墙?
2021.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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