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见戴春宁笔录（二）

 

会见戴春宁笔录（二）

 

地点：张家口万全区看守所律师会见室；

被会见人戴春宁，以下简称戴；

会见人  陈建刚律师 ，以下简称律师；

记录：   陈建刚         ；

 

日期：2017-08-08下午

【开始：2017年08月08日15:13:26】

律师：戴春宁你好。

戴： 陈律师你好。

律师：老戴，我给你介绍一下过去这一周多的情况。我们在二审期间，我帮你辩护，你自己辩护，我们的大原则是依法依规辩护，维护大局，同时呢，你要实事求是，我们把法律和事实都向二审法院法官说清楚，尽力维护你的合法权益，你能理解吗？

戴：能理解，我明白。我当然想这样。我有错有罪，我做过的事情我已经如实交代，我也愿意对我的错误和罪过认罪伏法，维护大局。但是对于具体办案人员强加在我身上的不实的罪行，我要说清楚，对于一审法院各种办案人员违法办案，对我的威胁，剥夺我的权利，我也要说清楚，我要求维护我的权利，我要求公正的审判。

律师：你的要求我都知道，作为辩护人我会尽力帮你争取。

戴：谢谢陈律师。

律师：上次我们见面时候说过，河北省高级法院陈庆瑞法官，就是你这个案件二审的主审法官，给我们留的时间是到7月27日提交书面辩护词，我认为这种要求极不合理，也不合法。因为按照法律规定，如果一审没有对非法证据进行审查，二审中被告人或辩护人提出排除非法证据的申请以后，法庭必须进行调查，在做出是否排除决定之后才能对案件做出处理。在做出是否排除非法证据的决定之前，依据法律规定，疑似非法的证据在庭审中不得宣读，更不能作为定案依据。你的案子，你和我都提交了排除非法证据的申请，但是二审法院对我们的申请、要求至今没有做出任何处理和决定，仅仅是催逼律师提交书面辩护词，这不合法也不合理。

戴：我要求排除一审中的非法证据，二审法官一定要处理，可不能走过场，要是二审法官仅仅是走过场，我的冤案怎么办呢？

律师：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完。你的案件在一审中无论是在实体还是在程序方面都存在重大的问题，从实体上来说很多问题没有查证属实，而程序上，案件的侦查、审查起诉和法庭审判都有很多很多的违法之处，案件的一审因为剥夺、限制了你的法定诉讼权利，按照法律规定，这种案件是必须发回一审法院重新审理的。二审法院如果连一审的程序是否合法都完全不顾，对于重大的程序缺陷完全不顾，对于被告人和辩护人依法提出的排除非法证据、完整阅卷、公开开庭、对没有出示的证据进行质证这些要求都予以限制的话，本案二审恐怕也是程序违法，甚至有可能基于未知原因是法官故意违法。

戴：陈律师，现在二审法院还没有给你完全阅卷吗？

律师：没有。有关审讯录音录像，我们都提出了阅卷的要求，但是法官至今不置可否。审讯录音录像，这是考察、判断是否存在违法取证、制造伪证的重要证据，也是针对你这种案件法律规定必须具备的证据，一审法庭没有出示，更没有经过质证和辩论，二审中如果还是继续这样掩盖、隐藏这些证据，恐怕在一审、二审中你案件的真相都会被掩盖。

戴：我还要向二审河北省高级法院陈庆瑞法官提申请，要求给你完整阅卷，要求出示审讯录音录像，要求二审开庭。

律师：我也会再次向河北高院陈庆瑞法官提出申请的。我担心的是二审如何处理本案。在没有经过合法的诉讼程序，没有经过排除非法证据的审查，没有准许律师完整阅卷，没有出示法定必备证据，没有经过质证辩论的前提之下，二审法院法官如此着急催逼律师提交书面的辩护词，我着实担心本案的二审会沦为一种走过场的方式结案，不开庭，不准律师完整阅卷，不进行排除非法证据的审查，不出示必备证据，不质证，不辩论，而直接出一个裁定，驳回你的上诉，维持原判。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二审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一种走过场。

戴：希望不会这样。7月27日的时候，河北高院的宋雪敏法官来提审我了，我再次向她提出了要求二审开庭的要求，提出了要求排除非法证据的要求，我要求对我的案件公平公正地进行审理。

律师：我给你说一下我做的工作，在7月27日之前，我已经向河北省高级法院陈庆瑞法官邮寄送达了至少6份文书，还不包括你自己书写的几份申请、声明和要求。我向法官提交的文书中就本案一审存在的诸多重大程序违法、违法办案等问题都详细进行了论述，我已经明确向二审法院表达了我们的要求，本案因为一审存在重大程序违法，剥夺、限制了你的法定诉讼权利，依据法律规定，本案必须发回重新审理，即便是不能不经开庭直接发回重申，也必须在二审开庭审理后发回重审。至于法官要求我在未经过质证、未经过辩论、未经过排除非法证据审查、未准许辩护人完整阅卷的情况下，催逼我提交书面辩护词，这不仅不合理，在程序上也是违法的，更是做不到的。你能认同吗？

戴：律师都不能完整阅卷，法庭不出示证据，剥夺我排除非法证据的权利，还不开庭审理，这样怎么能交辩护词？这不是走程序、走过场要继续制造冤案吗？我的案子这么重大的问题，难道二审法官都看不到吗？我要求必须出示录音录像，要求法官必须给我的律师完整阅卷，要求排除非法证据，几乎所有的笔录供述都是虚假的，我受到了非法的逼迫和威胁。如果不经过开庭，不经过出示所有的证据，特别是录音录像来进行质证的话，律师怎能能交辩护词？你凭什么辩护？就凭一审法院的那一堆纸吗？那里边有多少内容是真的？陈律师在开庭之前不要交辩护词，后果我来承担。我还要向河北省高级法院陈庆瑞法官、宋雪敏法官提申请，我的案子冤枉，他们千万不能走过场，如果走过场，这就是继续制造冤案。

律师：你别着急，我会继续给法官提申请的。我们还是要怀有希望，相信二审法院法官的法律水平和内心良知。

戴：好的。上次的笔录，我又仔细看了，又发现几个错字，我修改了，给陈律师看看，比如我妻子是周淑华，上次笔录记录成徐淑华了，还有其他几个地方。

律师：好的。我回去都改正过来。上次我们接连会见几天，制作了第一份笔录，现在我请你仔细回忆一下以往的经历，我们再仔细谈谈。

戴：好的。陈律师有问题可以问，我这么多天也是一直在回忆。

律师：上次的笔录中你说了你在被调查以后，一直到二审上诉之前，一直遭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有各种办案人员对你的各种逼迫。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仔细回忆，然后再说一下当初的事实。前提是你必须说实话，不清楚、不确定的不要说，只说你自己清楚记得的，以前说过的可以简略一些，再重点说一下我们上次没有记录过的内容，好吗？

戴：好的。

律师：我们还是以纪委审查、检察院侦查、检察院审查起诉和张家口中级法院审判这样几个阶段为区分，请你仔细回忆一下。

戴：好的。我看第一份《会见笔录》过程中，我又想起几件事，我说给陈律师听，看看有没有用。

律师：好。

戴：我在中纪委被“双规”期间，中纪委负责审讯我的徐振华拿我家人包括我妻子、我儿子、我姐姐还有我母亲来威胁我，我又想起一些细节来。

律师：你可以说一说。

戴：2013年12月份的时候，我已经向中纪委认错认罪了，也如实交代了我的问题。我向徐振华说希望组织上能给我保留北京的两套房子。我到北京这么久，我和我妻子的工资完全可以买到两套房子的，这是我合法的财产。

徐振华说：“你还要什么房子？你们家在监狱中每人一间。你老婆也在这里关着。”这就是用家人来威胁我。他还说：“你老婆已经进来了，你姐姐本身就有事，你儿子能没事吗？你儿子在美国上学哪里来的钱？”他这是有罪推定，我一个人有罪，就推定我一家都有罪，都要抓起来。根本不需要法律，他们想动手就动手。

后来在2014年春节前，徐振华来提审我向我说道我儿子戴劳力士手表的事情，我说这是我在香港为我儿子买的，徐振华说：“是梁冰给买的吧？”这哪里有什么法律？要什么证据？就是直接威胁，他们可以说是梁冰给买的，以此为由来抓我儿子。这是威胁我啊。

然后徐振华又说：“你儿子在美国认识不少中国公司的人，他能没事吗？”这种说法就是威胁我，他们对我儿子动手不需要法律和事实的，就凭他们的推断，他们认为“有事”就可以了。

然后就提到梁冰用菲律宾籍给我儿子上学的事情，说要搞掉我儿子在美国的学籍，让他被开除。这是我的软肋啊，我没办法，就屈服了，他们让承认、让签字、让我写什么，我都配合了，就是怕连累我家人。

律师：还有吗？

戴：有。我家里的财产被中纪委查抄了，有一些财产被办案人员分了，这事情需要说吗？

律师：你在中纪委关押着，你怎么知道你家财产被分了的事情？

戴：这是中纪委负责看管我的人说的。

律师：你仔细说说这个经过。

戴：好的。这里面的事多着呢，我的案子冤枉，这还涉及到一个150万元的事情，这都是中纪委办案人员硬往我身上压，不管有没有这回事，都要我承认。

律师：你不要着急，从头说。

戴：中纪委有个负责审讯的办案人员叫赵常友，他在2014年3月份来提审我，说：“戴春宁你还有一件事没有交代，王志才说你收了他150万元人民币，你没有交代呢。你认不认我们都能认定是你。”我说没有这回事，完全没有过的事情。

律师：稍等，谁是王志才？

戴：王志才是我一个朋友，也被抓了，好像罪名是法人行贿。我怀疑他的罪名也有问题。因为赵常友非要我承认的这150万对我来说就是无中生有，完全没有的事情。

律师：继续说。

戴：我对赵常友说确实没有这回事，赵常友就说：“你认不认我们都能认定。”后来赵常友说：“你老婆周淑华都已经确认了有这150万元，是王志才送给你的。如果你承认了呢，你老婆就算是立功，今天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律师：赵常友这是什么意思？

戴：就是拿我老婆来威胁我啊。抓了我老婆就是为了威胁我，如果我不就范他们就一直关着我老婆，现在是明确地用我老婆的人身安全来威胁我，我如果承认就可以释放我老婆。我如果不承认就会一直关着我老婆。有没有150万这个事情不重要，中纪委赵常友要的是我我承认，不管有没有这个事实。

律师：然后呢？

戴：我没有办法啊，我被胁迫住了啊。我老婆被他们关押着，这都是因为跟我受连累。我当时想，已经在我身上有很多很多数额了，再多这个150万也不算什么，如果我认了我老婆可以被释放，那我就认了吧。我就按照赵常友的要求认了这150万，但是赵常友他们并没有释放我老婆。

律师：然后呢？

戴：然后给我又带来了更大的麻烦。这150万我承认收了，但收了以后钱去哪里了呢？这又是一个问题，我必须还要为这原本就没发生过的150万寻找一个归宿和出路。但这是没有的事情啊，就没有这150万元的事情，我怎样找到钱的去路？我实在是没办法。

律师：然后呢？

戴：后来还是赵常友给找出路。赵常友说：“你老婆都交代了，说这笔钱给了张荣森。”然后非要逼我承认曾经给过张荣森150万元。

律师：然后呢？

戴：事情复杂着呢。最关键的最根本的是我从来就没有收到过这150万，可是我被逼又不得不承认，还要给这笔钱找个去处。赵常友逼我写了一个条，拿去诈张荣森。

律师：什么条？什么内容？

戴：内容是：“荣森，我已向组织上交代了，请你配合组织调查。戴春宁。”赵常友他们就拿这个条去诈张荣森，但对张荣森来说也是无中生有啊，赵常友他们也没有诈出什么来。因为原本就没有。

律师：后来呢？

戴：后来赵常友又回来找我，还是让我给这150万找个出路。他们去诈张荣森肯定是没有找到满意的结果。我实在找不到这原本就没有的150万元的去处。赵常友还是拿我老婆说事，他说：“你老婆说了，好像有一个投资协议。”我只能配合，说或许有吧。然后赵常友问我这个协议在哪里，我还是只能配合，我说我记不住，如果有的话，不在办公室就在家里吧。再往后他们就消失了一段，去查抄我的办公室和家去了。

律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戴：这是一个姓杨的人告诉我的。他在中纪委的中国一号负责监控我，应该是在监控室看监控，每天盯着我。他是天津纪委的，被借调到中纪委的中国一号来的。后来他来我的房间看我，送给我一盒16支装的“玉溪庄园”香烟，问我：“看看，还记得这种烟吗？这是从你家里搜来的。”我家里有一二十条这种烟，每条1000多块钱，我看扣押财产清单上完全没有这部分财产，从这位姓杨的办案人员所说的来看，我家里肯定是被他们查抄了，肯定有财产被他们直接分了。

律师：你继续说这个150万去向的事情，下一步赵常友是如何做的？

戴：赵常友搜完家以后肯定是找不到任何协议，因为本来就没有的事情。他又来逼我为这150万找一个去处。赵常友说：“150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肯定记得去那里了。”我说我从最初就说没有这么一回事，你们非要逼我承认，但是真没有这回事。他就说：“只要你以前认了，现在就不能改了，你现在一定要为这150万找到一个出处。”

律师：然后呢？

戴：我被逼没有办法，就问他：“推到死人身上怎么样？”他说可以。我就说那就推到朱耀辉身上吧。朱耀辉是我的一个朋友，在2011年去世了。后来《起诉书》起诉我还是按照370万（p4）起诉的，判决书也是按照370万（p22-23），但是对于这里面的150万，只是一句话说给了朱耀辉，说是投资了。因为朱耀辉去世了，没有办法查证。就是这样，150万就栽赃到我的头上，其实这是完全没有过的事情。如果可以推到死人身上，那么可以直接推10个亿到朱耀辉身上，反证都是一样的无法查证，这多么荒唐。

律师：你再从头说一下这件事，整个过程，好吗？

戴：好。王志才口供说给我了一共370万，我怀疑这个数字的口供是怎么得来的，纪委办案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遭遇了什么，我就怀疑王志才可能比我还难受。这370万当中两个110万是有这回事的，但150万完全没有这回事。——→然后是中纪委赵常友来逼我承认曾经收到过这150万。——→对于没有的事情我如实说没有这回事。——→然后赵常友用我老婆来威胁我，说我认了的话就放我老婆，——→我不想连累老婆家人，就违心地认了，——→但是认了也没有释放我老婆。——→中纪委没有搞定张荣森，就回头继续胁迫我写纸条给张荣森，要去诈他，“戴春宁都认了你还不认吗？” ——→张荣森对没有的事情还是不能认，——→赵常友继续回头逼我再找出路，——→还是用我老婆来逼我，我只能屈服，说有协议，——→赵常友等人查抄我的家，非法分了我部分财产，——→找不到协议，再次逼我为这150万找出路，——→我被逼无奈就和赵常友商量，推到一个去世了的朱耀辉身上，——→然后起诉书按照370万起诉，——→再然后是判决书按照370万（110万+110万+150万）判决。

就是这样一个荒唐的过程，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150万，但赵常友他们非要按到我身上，最后没有办法推到一个不能辩解、不能查证的死人身上。从纪委到检察院再到法院，没有人去查真相，就是整个对我的构陷。我承认我犯过的错误和做过的事实，但这个150万的事是完全没有的。起诉书、判决书中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的，但是没有调查啊，中纪委怎么搞的，检察院和法院就怎么起诉怎么判决，没有人去调查啊，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得都强加在我身上。

律师：这件事我听明白了。继续说。

戴：徐振华还对我说过一些事情。在2014年元旦前后，徐振华来提审我的时候说：“你这个事，岐山书记很关注，点了你三次名，我们本没有把你这个小领域当回事，没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关注你。现在仅仅是揭开冰山一角就已经触目惊心了，你要好好配合调查。”随着案件的调查，他就故意把后面很多根本不是犯罪、不存在的事情都按到我身上来，比如津巴布韦那个680万美元、埃塞俄比亚760万美元，还有亚洲龙铭矿业的2000万美元，都用同一种方式记账到我身上，成了我的罪行。这既不是事实也不公平，其实就是徐振华他们想在领导面前邀功，拿我人头染他们的顶戴。王岐山书记点过我的名字，徐振华就想把我的案子做成惊天大案，让王书记关注他，知道是他们办出来的大案子，好邀功。这不是我的猜测，这是徐振华多次表示的。

律师：你简单地举例来说吧？

戴：好。我就是简单地说一下。我们国家贷款给津巴布韦2亿美元，津巴布韦用来购买我们国家的农药和化肥，中国机械设备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简称CMES）原副总经理蒋洪洲和津巴布韦驻华大使合谋，从中赚了680万美元，这里面还有梁冰的事情，就是以咨询费的方式。蒋洪洲分配这680万美元，津巴布韦大使200万美元，梁冰150万美元，他自己180万美元，要给我150万美元，我没有收这个钱，一分没要。这是蒋洪洲告诉我的，我没有收钱，具体他们怎么操作的我就不知道了。实事求是地讲，我仅仅是知道这件事，我没有操作，我没有获得一分钱的好处，可是中纪委徐振华非要逼我承认这680万是我的受贿金额，是我的犯罪所得。我当然冤枉。可是上次我给你讲过，我能做什么呢？我家里所有的亲属都在他们手里捏着，想抓谁就抓谁，我在宁夏的老母亲他们都不放过，我不配合就是要被杀掉。我自己已经无所谓，可是他们捏着我妻儿老小呢，我只能配合，让我承认我只能承认，只能认罪，说这是我的犯罪所得。但事实上我没参与，没分一毛钱。

津巴布韦这680万美元的事情，和埃塞尔毕业的760万美元和亚洲龙铭矿业2000万美元，都是同一种方式，徐振华他们都要威胁、逼迫我承认是我的受贿所得，事实上我没有参与，没有分钱。这三件事都没有起诉。蒋洪洲已经逃跑了，找不到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三件事没有起诉。这三件事就是人民币两个多亿，这就是徐振华他们的意图，把我的案件搞成惊天大案，数额超过人民币5亿，其实就是用我的人头换他们的业绩。

这两亿多就是这样来的，虽然没有起诉，但的和已经起诉的3个多亿，没有多大的差别。有很多事情，我一分钱没收，但都要记账记到我身上，成为我的罪行，多数是这样。徐振华他们搞过《结案总结》，是分阶段的总结，一共搞了17-18份吧，每一份好像是查实了，写个报告，逼我签字，我要写上“情况属实”，这十七八份总共金额就是5亿人民币以上。徐振华多次表示：“你的案子就是惊天大案。”我看得出来，他们这样干就是因为王岐山书记点过我的名，徐振华等人要做出一个惊天大案来向领导邀功。但这就冤枉了我了。

律师：我听明白了。还有要说的吗？

戴：有。陈律师看看《判决书》第17-18页，有一笔钱，是梁冰收的，但是起诉和判决都认定成我的受贿金额，高达将近1.7亿。这笔钱我一分钱没有见到，你看判决书就凭黄保东（也是被告人，在押）的证言，黄保东说梁冰是戴春宁的代理人，给梁冰送钱就是给戴春宁送钱。于是我就成了受贿人了。如果就是这么简单，任何人都可以被定罪，黄保东一句话就可以把我送进死囚牢房，法院审判也太荒唐了，太不讲实事求是了。我的笔录是都签字认罪的，从纪委到检察院，我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签字，让写什么写什么，妻儿老小在他们手里捏着，我只能听命令。但那不是事实，我是没办法只能签字。

律师：我记下来了。你继续说。

戴：在中纪委还有一件事，我要说一说，很恶心的事情，可以看到徐振华他们是怎么办案子的，他们是怎么害人的。

律师：好，你说吧，我记录。

戴：在中纪委审查期间，大约是在2014年5月份，徐振华逼我承认收到山西侨友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任总2万美元，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徐振华表示这是为了对付任总的，这笔钱也没有对我起诉。我一分钱没有收到。任总什么名字我都不记得。徐振华说这个任总被抓了以后一直不顺服他们，所以徐振华让我签字确认曾经收到过任总2万美元的贿赂款，然后可以拿这个笔录去找任总，威胁他。这种办案，没有什么事实，这是明确地造假，这是害人啊。我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地方，只能是让签字就签字。也不知道把任总害成什么样了。

律师：我记下来了。还有要说的吗？

戴：有。有一笔钱，400万美元。在侦查阶段，检察官杜玉震、杨大利、王俊飞来提审我，杜玉震问我：“戴春宁你认为这400万是贪污呢还是受贿呢？”

律师：他们为什么让你选择罪名呢？有没有罪，是什么罪，这能由你选择吗？

戴：杜玉震是让我选择的。中水电国际公司和厄瓜多尔合作水电站那个项目，中国这边给厄瓜多尔那边的老外行贿6000万美元，办事的人又私下向老外要回来400万美元。这笔钱，到底是行贿还是贪污，当时在中纪委的时候徐振华说咨询过法律专家，但是专家的意见不一致，于是他们就说把这个事情留到司法机关去决定吧。到了张家口检察院侦查阶段，检察官杜玉震居然让我选择，我就选了一个受贿罪。我虽然不懂法律，但是我觉得张家口检察院这样做事情也是太荒唐，他们根本不讲法律。而我在逼迫、威胁之下，只能是让做什么做什么。

律师：好，我记录了。还有要说的吗？

戴：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说这么多，其他的我还要想想，想起来再告诉陈律师。

律师：好。你的笔录我记下来了，我会整理一下，明天打印好了来请你阅读，如果没有问题请你签字确认。

戴：好的。辛苦陈律师。

【2017年08月08日17:28:26，警察来带走戴春宁，会见结束。】